星期二, 6月 08, 2010

弱水三千。梁文道書話

雖然很後悔那麼遲才看完這本梁文道的這本《弱水三千。梁文道書話》,但是只要看完了,遲一點也沒有關係。

如果你正煩惱著沒有書可看,這可能是你一本不錯的開胃菜。

就如作者在序裡頭寫道:這不是一份書單。我絕對認同,因為作者介紹的書,不是所有都合我的口味,甚至有一本他不認為是好書,我卻非常喜歡。

多的我就不寫了,但是如果你跟我一樣的口味,看完了這篇序,你很可能立刻就會去書展買一本。



《弱水三千——梁文道書話》序

三點說明

  1. 這不是一份書單。我討厭書單,尤其是那些開給年輕人的書單。青少年已經有太多應該要上的課,應該要參加的課外活動,應該要遵守的規定和禮儀,我們為甚麼還要管他們應該看甚麼書呢?人生早年的最大好處就是還有浪費得起的時間,就算看書也儘可以看些師長眼中無甚意義的廢物。

我小的時候看了許許多多不知是真是假的《世界七大不思議謎題》和《吸血鬼實錄》一類的廉價書,內容古怪、資料可疑,並且印刷粗糙。但我從不後悔;相反地,我感謝它們。它們使我在百無聊賴的下午可以空想著金字塔裡的咀咒秘密打發時光,在上數學課的時候透過摹畫西藏雪人的模樣鍛煉繪圖的技巧。就算因為害怕書上見到的怨靈照片,而竟夜躲著被窩裡不敢入睡,我還是感謝那些為了糊口而胡亂編作材料的不知名作者,以及可能早就不復存在的小出版社。他們給了我一段快樂的童年,閱讀竟是如此有趣。

如果我們相信書,相信它能開啟靈感,改變生命,那麼一份書單就是一張人生的設計規劃圖了。為青少年開書單的人不只是把塑造了自己的書籍羅列出來,還以為這就是他所不認識的那些年輕人也該走的道路;跟著它,人生自然是好的;大家都走這條路,社會的未來自然也是好的。這是多麼大膽而且自私的想法,我們憑甚麼以為自己的經歷可以複製在其他人的身上呢?

在我一生所受過的教育之中,最令我感念的是童年那段日子。我唸的那家小學也有閱讀課,但是老師們並不指定任何讀物,他們只是把我們丟進一個小型的圖書館,然後就關上門一小時。在這一小時裡,我們肆意翻弄架上的圖書,甚至把它們抽出來當成武器互相丟擲。累了,就坐在地上隨便檢閱那些被摧殘得破碎零落的繪本與童話,重組掉頁的故事和彩圖。看著看著,大夥們漸漸靜了下來,恍惚進了另一個世界;更準確地說,是離開了這間圖書館所在的此世。直到鐘響,老師進來呼喚,我才好像手術後的病人,麻醉藥的效力似去還在,呆呆地站起來和其他小朋友排隊走回教室。

我的老師不管我看甚麼,我的外公則不吝惜地滿足我對各種怪書的胃口(包括那些《吸血鬼實錄》和《法老的咀咒》),他們好像沒教過我甚麼讀書和選書的竅門,卻教了我最重要的心法:閱讀即自由。

老人或許需要一份書單,因為到了這個階段,人生開始要倒過來算,看看自己還剩多少日子,還有多少餘力,這都得經濟地用,再把時間耗在《吸血鬼實錄》上面,未免不智。

金克木先生有本書話集,書名相當驚人,叫做《書讀完了》。他引述了這麼一段故事,話說陳寅恪先生年少的時候去見史學前輩夏曾佑,那位老人對來訪的晚輩說:「你能讀外國書,很好;我只能讀中國書,都讀完了,沒得讀了。」陳先生大驚,以為老人家糊塗了,怎能說出這麼荒唐的話。雖說漢代的東方朔曾自稱「三冬,文史足用」,但那畢竟是漢朝,說不定的確沒太多書可讀,和現在不能比。但是到了陳先生自己也老了,才發現那番話有理,中國書果然是讀得完的!

這是會過日子的老人家才到得了的境界。由於很早開始就懂得倒數計時,所以看甚麼書莫不經過精密考慮,絕不把生命浪費在三流的東西上。到老,中國最重要最根本的典籍自然已經看完,其餘已無足觀。正如閱畢《紅樓夢》,沒有閒功夫也就不必看紅學考証了吧。即便如此,也得有非凡的天賦,才可能在數十年間讀遍中國經典,例如金先生自己。抗戰期間他在西南聯大任事,偶然從傅斯年先生處得到了一本拉丁文與英文對照的《高盧戰紀》,於是一頁頁慢慢看將下來,越看越有興頭,然後再查對書後附的拉丁文語法簡要。就是這樣,在不斷的空襲警報聲中,他讀完了《高盧戰紀》,同時也學懂了拉丁文。

  曾經,我也以為書是看得完的。我當然沒有金先生這等本事,也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讀書的速度趕得上出版的速度,但就是隱隱約約有這份直覺和慾望。尤其是買書的時候,我一邊把書放進購物籃裡,一邊就會為它策劃最佳的閱讀時機,並且喜孜孜地想像它能帶給我多少好東西。結果如何,不問可知。

我今年三十五歲了,運氣好的話,人生或許還有一半,眼看著就要從不需要書單的季節邁進需要書單的年份了。書看不完的遺憾日益濃厚,倒數壓力開始出現。但我還是不甘心,不想就此跟著書單渡日;我仍然願意相信,就算到了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那刻來臨之前,前面的地平線還是無限寬廣,時間還會給我停下來看看風景發發呆的餘裕。

所以這本書絕對不是書單,甚至不是開給自己的功課。它更像是自己的課外閱讀報告,所以零散,而且偏食的傾向嚴重。用美國國會圖書館分類法來排列這批報告,原意是想為它們套上個系統,好看一點,不料後果卻很搞笑,比方說是漫畫集《錦繡藍田》原來屬於「工業、土地用途、勞工」類,而食譜則是一種「科技」書。 「任何系統都有它的臨界點」,果然不是句虛話。

2. 收進本書的文章都曾刊登於《信報》和《蘋果日報》,兩份報章的編輯給了我最大的自由。倒是自己自律,選題下筆之際已儘量考慮過一般讀者的需要,但是,到底所謂的「一般讀者」都是些甚麼人呢?

3. 這不是我的第一本書,雖然它是我出版的第一本書。至於那第一本書甚麼時候才出得了,就真是天知道了。  



我沒有想過能夠看完這個世界所有的書,但是閱歷越多,值得花時間的書就越少,有一天真的很可能會沒有書再值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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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6月 07, 2010

血統

很久前就看完了這本《血統》,但是感覺上這個故事好像沒有甚麼特別,所以遲遲都沒有寫出來。

這個故事少不了還是要挖苦人類的排他性,還有人類自卑的心理。當然還有富翁是外星人的後代,一段經歷以後就繼續以地球人富翁的身份在你我之間生活。

血統》是衛斯理系列第六十一本書,我手上的是發行於二零零六年一月的第十六版。



為了求證這一點,我不由自主聲音發顫:「你們在這裡……在海底巖洞中建立了基地,鄭保雲是不是知道?」
那人想了一想:「應該知道,因為我們不斷發訊號,要和他聯絡。他能憑儀器發出的訊號,找到上一次那批人建立的地洞,自然也知道有這個海底巖洞的存在─ ─」
他講到這裡,也陡然明白我為甚麼要那樣問他,先是停了一停,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
顯然,他也想到了一切事情的經過,知道了從頭到尾鄭保雲的陰謀,明白絕不能依靠鄭保雲來救自己,所以他的笑聲,到後來簡直如同嚎哭一樣!
我要竭力忍著,才能不發出和他一樣的聲音,可是神色自然難看之至。
白素最鎮定,她走向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以手支頤,沉思──如果不是處境那麼惡劣,白素的這種神態,極其動人,值得看的。
那人終於止住了「笑」聲,我和他互望著,他突然狠狠地道:「地球人的劣根性,使他成了最卑劣的騙子!」
我悶哼一聲:「安知不是貴星體的劣根性?」
那人變得十分衝動,來回走動著,越走越快,我不知道他要做甚麼,只見他走了一會,又來到控制台前,忙碌的操作了一會,再回過頭來狠狠瞪著我──我不知道他在幹甚麼,但知道他何以向我瞪眼,因為控制台上有許多設備,都會被我用那種會射出精光來的武器所破壞,不能發揮原來的作用。
白素一直坐在那塊岩石上,冷冷地看著那人,我來到白素的身邊,白素低聲道:「這天龍星人在設法想獨自離開這裡!」
他的話才一出口,那人就惡狠狠道:「是!我要離開,我比你們高級進步不知多少,不會被困在一個巖洞中等死,我會離開!」
白素心平氣和:「我勸你不要冒險,能力再強,無非是靠一切設備的幫助,若是單憑體能,你對地球環境的適應,比不上我們!」
那人連聲冷笑,突然一個轉身,來到了白素剛才出來的那圓管之前,一下子走了進去,背對我們而立,製成兩半的圓管合攏,向下沉去,我向前奔過去,圓管沉下之後,找不出甚麼痕跡,我也無法知道如何才能使這圓管再升上來。
我忙向白素望去:「你才從那管子出來,他可以到甚麼地方去?」
白素道:「這管子不過是一座升降機,它通向一間密室,絕無其他的出路!」
我吸了一口氣:「或許你沒有發現?」
白素同意:「有可能,但我不以為可以離開海底,不然,他剛才不會如此失常。」
我又追問:「那麼,他到那密室去幹甚麼?」
白素歎了一聲:「我怎麼可能知道一個天龍星人想幹甚麼?」



我瞪著他:「你父親選擇了地球生活,是因為有了你!」
鄭保雲神情有點惘然:「我……想是如此,我……也必須選擇……在地球生活,我雖然身體、生理結構,全是天龍星人,但是我無法到天龍星去生活,天龍星不會接納我,就算我對天龍星人再忠心耿耿,肯下手把地球毀滅,他們仍然不會接納我!」
我仍然瞪著他,他低下頭去:「當然,我也知道,地球也不會接受我!可是,地球人……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不知道我有一半天龍星血統──」
我打斷他的話頭:「你錯了,有人知道,我、白素!」
鄭保雲抬起頭來:「是的,但只要你們不說,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一直到這時為止,鄭保雲其實還是佔著上風的,可是這時,他望望我,又望向白素,神情卻充滿了哀懇,希望我們替他保守秘密。我吸了一口氣:「鄭保雲,你是一個混蛋,可是我承認我不明白你的行為,你可以任由我們在這裡自生自滅,你的秘密不是更安全?」
鄭保雲點頭:「是,可是你,你們,是我的朋友!」
他的話,語調甚至十分平淡,但是我聽了之後,心中陡然一陣激動,很有點熱血沸騰之感,向他走過去,張開了雙臂,他也一樣,我們自然而然的緊緊相擁!
  朋友!
這個在地球長大的半外星人,知道地球人之間,有可貴的朋友關係!
就像他的父親,一個來到地球的外星人,在有了兒子之後,懂得地球人有著父子的親情。
地球人的人與人關係,也還很有一些可以令有高度文明的外星人覺得可貴處,受到感染,進一步發揮成高貴的品德!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做了一個「我早已知道」的神情。我和鄭保雲互相拍著對方的背部,好一會才分了開來,兩人的眼角都有點潤濕。
可是,我們都沒有說甚麼,因為這時,根本不必用語言來表達各自的心意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和鄭保雲相識的過程之中,曾好幾次由於他的行為,而對他大是不滿,直到現在,我才肯定他實實在在有著地球人的感情,不論是好是壞,在他體內的一半地球人的血統,起了極大的作用!
我才想到這裡,他就向我搖頭:「主要的,不在於我有甚麼血統──就算我是百分之一百天龍星人,只要我一出世就在地球生活,我也必然是地球人,不是天龍星人!血統十分無形,有時能引發起一陣激情,但當你想到你根本無法單憑血統生活,你就不會再重視它……。」
我和白素深以為然,一起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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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5月 12, 2010

仙境

我說過了,一個人外出公幹,就是我看最多書的時候,所以今天我要介紹一本在公幹期間看的一本書-《仙境》。

同樣的,這是倪匡早期的作品,所以也是兩個小品放在一起。仙境這個故事還好,最少算是有結局。而奇玉雖然算是有結局,但是結局只是帶出了更多的問題。

《仙境》是衛斯理系列第二十本書,我手上的是發行於二零零五年十一月的第十四版。



衛斯理受了一幅畫的影響,與一個印度人去尋找畫中的仙境,可是到了那山谷,一不小心人就會變成怪物,而且是蠋逐步變化,恐怖莫名。衛斯理能夠順利帶著寶石出山嗎?怪物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天突然冷了下來,將近攝氏兩度。皮膚對寒冷的感覺,就是以這個溫度最敏感,街頭上看到的人,雖然穿著很臃腫,但是都有著瑟縮之感。
我從一個朋友的事務所中出來,辦公室中開著暖氣,使人有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出來給寒風一吹,反倒清醒了不少,我順著海邊的道路走著,風吹在臉上,感到一陣陣的刺痛。
我將大衣領翻高,臉也偏向另一邊,所以我看到了那幅油畫。

那幅畫放在一家古董店中,那家古董店,是市中很著名的一家,規模很大,不但售賣中國古董,也賣外國古董,唯一的缺點,就是東西擺得太凌亂,據說,那也是一種心理學,去買古董的人,人人都以為自己有幸運可以廉價買進一件稀世奇珍,所以古董店商人才將貨品隨便亂放,好讓客人以為店主對貨品,並沒有詳細審視過,增加發現稀世奇珍的機會。
但事實上,每一份貨品,都經過專家的估價,只要是好東西,定價一定不會便宜。

那幅將我的視線吸引過去的油畫,就隨便地放在牆角,它的一半,被一隻老大的銅鼓遮著,另一邊,則是一副很大的銅燭台。
所以,我只能看到那幅油畫的中間部份,大約只有三尺高、四尺寬的一段。
然而,雖然只是那一段,也已經將我吸引住了,我看到的,是一個滿佈著鐘乳石的山洞,陽光自另一邊透進來,映得一邊的鐘乳石,閃閃生光,幻出各種奇妙的色彩來,奇美之極。
就那一部份來看,這幅油畫的設色、筆觸,全是第一流的,油彩在畫布上表現出來的那種如夢幻也似絢爛繽紛的色彩,決不是庸手能做得到萬中之一的。
我站在櫥窗之外,呆呆地看了一會,心中已下了決定,我要買這幅畫。

我對於西洋畫,可以說是門外漢,除了叫得出幾個中學生也知道的大畫家名字之外,一無所知,但我還是決定要去買這幅畫,因為它的色彩實在太誘人了,我不管它要多少錢,都要買它。
我繞過街角,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迸董店中的生意很冷落,我才走進去,一個漂亮的小姐便向我走了過來。
迸董店而僱用時裝模特兒般美麗的售貨員,這實在是很可笑的事,或許這是店主人的另一種的招徠術吧!
那漂亮的小姐給了我一個十分動人的微笑,道:“先生,你想買什麼?”

我知道古董店的壞習慣,當你專門要來買一件東西的時候,這件東西的價格,就會突然高了起來,所以我也報以一個微笑,道:“我只是隨便看看,可以麼?”
我得到的回答是:“當然可以,歡迎之至。”

於是,我開始東張張西望望,碰碰這個,摸摸那個,每當我對一件東西假裝留意的時候,那位漂亮的小姐就不憚其煩地替我解釋那些古董的來歷:這是十字軍東征時的戰矛,那是拜占庭時代的戰鼓,這件麼,我們也不知它的來歷,先生你有眼光買去,可能是稀世珍品。這具印加古國的圖騰,用來作為客廳的裝飾最好了。

一直到我來到了那幅畫的前面,我站定了身子。

從近處來看,那幅油畫上的色彩,更具有一種魔幻也似的吸引力,我移開了銅鼓和燭台,整幅畫,都是畫一個山洞。
那山洞的洞口十分狹窄,是在右上方,陽光就從那上面射下來,洞口以乎鋪著皚皚的白雪,山洞深處,卻十分陰暗,但是在最深處,又有一種昏黃色的光芒,好像是另有通途。

當我站在那幅畫前,凝視著那幅畫的時候,我彷彿像是已經置身在這個山洞之中一樣,那實在是很奇妙難言的感覺,我看了很久,這一次,那位漂亮的小姐,卻破例沒有作什麼介紹。

我看了足有三分鐘之久,我知道我臉上的神情,已無法掩飾對這幅畫的喜悅了,任何有經驗的售貨員,都可以在我的神情上,看出我渴望佔有這幅畫,我剛才的一番造作,算是白費了。

那實在不能怪我太沉不住氣,而是這幅畫,實在太逗人喜愛了。
我終於指著這幅畫問道:“這是什麼人的作品?”
那位小姐現出一個抱歉的微笑,道:“這幅畫並沒有簽名,我們請很多專家來鑑定過,都無法斷定是誰的,作品但是那毫無疑問,是第一流的畫。”
“是的?”我點著頭:“它的定價是多少?”
那位小姐的笑容之中,歉意更甚,道:“先生,如果你要買它的話,那你只好失望了。”
“為什麼?”我立時揚起了眉:“這幅畫,難道是非賣品麼?”
我那樣說,已經等於是在明白地告訴她,不論多少錢,我買得起。
那位小姐忙道:“當然不是非賣品,兩天之前,有位先生也看中這幅畫,已買下它了。”
我的心中十分惱怒,這種惱怒,自然是因為失望而來的,我的聲音也提高了不少,道:“既然已經賣了,為什麼還放在這裡?”

大約是我的聲音太高了,是以一個男人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猶太人,可能是古董店主,他操著流利的本地話,問道:“這位先生,有什麼不滿意?”那位小姐道:“這位先生要買這幅畫,可是我們兩天前已賣出去了。”

我悻然道:“既然已賣出去了,就不該放在這裡!”

那猶太人陪著笑,道:“是這樣的,這幅畫的定價相當高,兩天前來的那位先生,放下了十分之一的訂金,他說他需要去籌錢,三天之內,一定來取。”
我忙道:“我可以出更高的價錢!”
那猶太人道:“可是,我們已經收了訂金啊?”
“那也不要緊,依商場的慣例,訂金可以雙倍退還的,退還的訂金,由我負責好了,這幅畫的原來訂價,是多少錢?”
猶太人道:“兩萬元,先生。”
“我出你兩萬五,再加上四千元退訂金,我可以馬上叫人送現鈔來。”
我望著那猶太人,我知道那猶太人一定肯的了,世界上沒有一個猶太商人,肯捨棄多嫌錢的機會,而去守勞什子的信用的。

那猶太人伸手託了託他的金絲邊眼鏡,遲疑地道:“先生,你為什麼肯出高價來買這幅畫,老實說,我們無法判斷得出那是什麼時代和哪一位大師的作品。 ”
“我不管他是什麼時代的作品,我喜歡這幅畫的色彩,它或許一文不值,你別以為我是發現了什麼珍藏!”
猶太人的神色,十分尷尬,他忙道:“好的,但必須是現鈔!”
“當然,我要打一個電話。”
“請,電話在那邊。”那位漂亮的小姐將我引到了電話之前。
我打了一個電話給我進出口公司的經理,要他立即送兩萬九千元現鈔,到這家古董店來。我的公司離這家古董店相當近,我估計,只要五分鐘,他就可以到達了。
在那五分鐘之間,那猶太人對我招待得十分殷勤,用名貴的雪茄煙招待著我,讓我坐在一張路易十六時代的古董椅子上。

五分鐘後,公司的經理來了。



這件事發生在很久之前,那時候,我還很年輕,十分好動,有一些事情,分明不是自己能力所能做到的,卻也去硬做,以致終於失敗。如今要記述的這件事就是。

那是一個天氣反常的初春。暖和得幾乎和夏天一樣,我和幾個朋友約定,準備乘遊艇到離我那時居住的城市的外島去採集松樹的樹根,揀奇形怪狀的回來作盆景,所以一早,我便已帶走了工具,出了門口。我剛出門口,一輛極其華貴的貴族型的汽車,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

那個穿制服的司機差點沒將我撞死,但是卻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只是瞪了我一眼,便下了車,打開了車門,一個穿著長袍,五十左右的紳士,拄著拐杖,走了出來。那紳士走了出來之後,拄著拐杖,站定了身子,抬頭向上望了一眼。他望的正是我的屋子,而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種不屑的神情來。

憑良心說,我住的房子,是上下兩層的小花園洋房,那絕不算差的了,而他居然這樣看不起,那不問可知,他一定是富豪之士了。

他望了一眼,走向前去,用拐杖的杖尖去按鈴。我不等他去按電鈴,就一步跨了過去:“請問你要找甚麼人?”
那紳士傲然地望著我:“你是甚麼人?我要找你的主人。”

我冷笑了一下:“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主人。”那紳士又伸起手杖去按電鈴,我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杖:“別按了,這屋子中除了我一個人之外,沒有別人在,你要找的一定是我了。”
那紳士以一種奇異的眼光望著我,“噢噢”地哼著:“你——就是衛斯理——先生?”
他那“先生”兩個字說得十分勉強,我心中不禁有氣:“不錯,我就是衛斯理先生!”我特地將“先生”兩字,聲音說得特別重。

那紳士有些尷尬,他從懷中取出了一隻法國黑鱷魚皮夾子,在取出皮夾的時候,露出了他腕上的白金表,這位紳士的一切,都在表明著他豪富的身份。他打開皮夾,拿出了一張名片來,道:“衛先生,是周先生,周知棠先生介紹我來見你的。”

我聽到了周知棠的名字,精神不禁為之一振,他是我的一位父執,是我相當佩服的一個人。
我接過了名片,上面有著周知棠的幾行字:“介紹熊勤魚先生來見你,他有一件你一定有興趣的事要煩你,希洽。”
我實在不喜歡這位熊勤魚先生,但是他的名字,我卻是如雷貫耳了。
他不但是這個城市的豪富,而且他的富名,還達數千里以外的許多城市。
熊勤魚有著數不清的銜頭,擔任著數不清的職務,這樣的一個人,為甚麼要來找我呢?光是這一個問題,已足以引起我的興趣了。
我立即放棄了去採集古鬆的念頭,用鑰匙打開了門:“熊先生,請進來。”

熊勤魚跟著我走了進去,在客廳中坐下,坐了下來之後,他卻又好一會不出聲。我忍不住問道:“熊先生,究竟有何指教?”
熊勤魚的神態,已不如剛才那樣倨傲,他期期艾艾:“我……有一件事想麻煩閣下,但是……衛先生你卻絕不能洩露我們兩人之間的談話,而且也不能將這件事向任何人提起!”
我心中的不快又增加了幾分:“你有甚麼話要說,只管說好了!”
我相信熊勤魚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受過這樣不客氣的訶責,他神色極之尷尬:“是……是……衛先生,我是想請你尋找一樣失去了的東西。”
我不禁大失所望,因為我所期待的,是一件十分複雜,十分離奇的事情,唯有那樣的事情,才能得到解決困難的無限樂趣。而熊勤魚卻只不過要我去尋找失物!
這種事情,我非但不會有興趣,而且這種事找到我頭上來,對我簡直是一種侮辱!
我站了起來:“對不起,熊先生,我不能去幫你尋找失物,你找錯人了,請你回去吧。”
熊勤魚也站了起來,失聲道:“可是我所謂失物,是一塊稀世翠玉,十六年前,國際珠寶集團對它的估價,便已經達到二百萬英鎊。”我冷冷地道:“錢嚇不倒我的,先生。”熊勤魚道:“可是這是一塊世界上最好的翡翠,自從有翡翠以來,沒有一塊比得上它!”

其實,熊勤魚不必饒舌,我也知道這塊翡翠的來歷的。這的確是一塊最好的翡翠——我沒有見過它的實物,但是卻見過它的圖片和描寫它的文字。

那塊翡翠,熊家的上代是如何得來的,是一個謎。有的人說,熊家的上代曾跟左宗棠平定過西域,那塊翡翠是從西域得來的。也有人說,那是熊家上代破了太平天國的天京,從天王府中搜出來的,更有人說,熊家的上代,原是和XX手下的一個跑腿的,在“跌倒和XX,吃飽咸豐”一事中,他趁亂在和XX府中偷出來的。

種種傳說,不一而足,但似乎部無關宏旨,要緊的是,熊家在清朝時。便已聲勢顯赫,家族之中,做過封疆大吏的有好幾個人。

只不過那時,熊家的人絕不透露珍藏著這樣的一塊翠玉,因為說不定皇帝老爺一個高興,要“查看”一下,那就麻煩了。
一直到了民國初年,熊家已遷往上海,在一次法國公使的招待會上,當時熊家的家長——也就是熊勤魚的父親。大概喝多了幾杯,要不然就是與會的法國女子太迷人,他竟透露了這翠玉的秘密。

於是,這塊奇異而價值連城的翡翠,才開始為世人所知,但是前後見過這塊翡翠的人,卻也只不過七八個,最後見到的是一個美國流氓,這個流氓就在中國,憑藉著洋人的身份,招搖撞騙,地位混得極高,他在看到那塊翡翠的時候,用間諜用的照相機拍下了一張照片,並且寫了一篇十分詳細的文章,介紹這塊翡翠。

根據這篇文章的記載,這塊翡翠是真正的“透水綠”,也就是說,通體是不深不淡的翠綠色,高三點六五公分,寬七公分,長十七點三公分,是長方形的一塊。當時,國際珠寶集團的估價是二百萬英鎊。

那是當時的價格,如今,這樣的翡翠十分稀少,而需求甚多,一隻橢圓形的戒指面,往往便可以值到三四萬英鎊,試想,這麼大的一塊,可以剖成多少戒指面,它該值多少鎊?

而這樣的一塊翡翠,卻居然失去了,這應該是一件轟動世界的大新聞,然而竟沒有人知道,其中當然有著極度的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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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5月 11, 2010

訪客

公幹這段時間,我也看了衛斯理的《訪客》。

訪客是倪匡早期的作品,所以故事比較短,裡頭收錄兩個故事,訪客和虛像。

人都愛虛像。不是嗎?當我們見到心儀異性的時候,我們都會在心中虛構一個以對方為基礎的虛像,相處下去也就把自己虛構的虛像當真的。

《訪客》是衛斯理系列第二十一本書,我手上的是發行於二零零二年四月的第十版。



「訪客」這個故事,在衛斯理故事之中,最早以巫術來作為一個設想。涉及的是海地巫都教利用可怕的黑巫術,使得死人能在夜間聽指揮所作的怪事。由於創作時想法還不夠十分大膽,所以假設的基礎,放在一個「藥物麻醉」之上,相當「科學」。

而實在可以有更進一步的設想,例如乾脆承認巫術的存在(像近年來一系列幻想故事中所選用的設想一樣),例如從人腦的複雜活動上去設想,等等。

現在,自然未作那樣的大修改,仍保持本來面目,這個故事的推理意味十分濃,相當引人入勝。

另一個故事虛像,設想巧妙,大有奇趣,為寫一個在虛幻景像之中看到的美人,和實際的接觸,竟然一天一地,截然不同,很有點調侃人生的意味。

「虛像」發表之後,曾有人說海市蜃樓的景像,無法用攝影術記錄下來。若真是如此,倒又是一篇幻想小說的好題材了——只有人腦的活動,才能接收海市蜃樓的奇景。但事實上,是可以拍攝得到的,已有不少這樣的相片發表過,至於是不是可以拍得如此清晰逼真,那也不必去深究了!



“我真是驚駭之極了!那時,我也是和他們一樣地坐著,那麼,我是甚麼呢?我也是一個死人嗎?但是我當然不是死人,我要是死了,為何還會思想?在極度的驚駭之下,還听到有撬木的聲音發出來,我轉動眼珠,循聲望了過去。

“我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黑人拿著一根一端扁平的鐵棒,在撬著棺蓋,每當他們撬開一具棺蓋之際,就有一個人自棺口坐起來。

“等到他撬開了所有的棺蓋之後,他伸手自他的腰際,解下了一條鞭子來,他向空中揮動著那鞭子,發出了一種奇異的‘噓噓’聲。

“我不知道他那樣做是甚麼意思,但是我卻看到,那身形高大的人,一揮動鞭子,那種‘噓噓’才一傳出來,所有在棺木中的人,便都以一種十分僵直的動作,站了起來,挺直著身子。

“我在一看到了光亮之後,就坐起身來,本來,我是立即想跳出棺木來的,但是因為我看到的情形,實在太駭人了,以致我仍然坐在棺木之中,直到這時,我看到其他的人都站了起來,我突然之間,福至心靈,認為我應該和別人一樣行動!

“所以,我也站了起來,那時,我根本不必著意去模摹別人的動作,因為我的身子,也感到十分麻木,我站起來的時候,動作也是僵直的。

“等到我們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之後,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才停止了揮鞭。

“在那時候,我更可以定下神來了,我發現船在海上行駛,但是離一個海島已經很近了。所有站在我身邊的人,毫無疑問,全是死人,他們根本沒有呼吸,只是直直地站著不動。

“那時候,我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我是不是也已經是一個死人?

“我趁那身形高大的黑人,轉過身去時,抬起手來,在我自己的鼻端摸了摸,我的鼻端是冰涼的,但是我還有氣息,我又伸手,推了推我身邊的那個黑人,那個黑人被我一推之下,立時身子斜側。

“那黑人‘砰’地向下倒去,在他跌倒的時候,又踫到了他身邊的另一個人,剎那之間,一連倒了五六個人。

“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本來已經轉身要走進艙中去的了,可是五六個人一跌倒,他立時轉過身來,發出憤怒的吼聲,又連連揮動鞭子。

“他一揮動鞭子,那種刺耳的‘噓噓”聲一發出來,倒下的人,便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那時,我已覺得我身上的那種麻木感,在漸漸消失,我已經恢復了充分的活動能力了,我已經決定,當那黑人,再轉過身去時,我就在他的背後襲擊他。

“可是,就在這時,鮑伯爾出現了,他從船艙之中,走了出來,道︰‘甚麼事?’那黑人道︰‘沒有甚麼,可能是船身傾倒,跌倒了幾個。’鮑伯爾停了一停,就向前走了過來。

“他面對著我們那些直挺挺站著的人,似乎並不感到十分驚訝,他直來到了我的面前,向我笑了一笑!

“我真想雙手扼住了他的頸,將他活活扼死,可是我發現他佩著槍,所以我忍住了不動,我甚至故意屏住了氣息,因為我直到那時為止,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和鮑伯爾的目的是甚麼?”

丁納醫生這一次,是接連不斷地在講著,我听得出神之極。

他講到他不知鮑伯爾的目的是甚麼時,我才插口道︰“那是一艘運尸船,巫都教的人,利用死人工作,你就是其中之一。”

丁納望了我半晌,才道︰“是的,開始我還不明白,但是後來,我也知道了,雖然我自己可以肯定我沒有死,但是他們是認為我和其他的人一樣,全是死人,全是被他們利用來做沒有一個活人肯做的苦工的死人!”

我忙道︰“其余的,真是死人?”

丁納低著頭,道︰“這一點,我慢慢再解釋,當我明白到我自己的身份,處境之後,我就知道,我必須扮成死人,我絕對不能有所異動,那時,我還不是真正的死人,但如果一有異動,我就會成為真正的死人了。

“我是在鮑伯爾來到了我的面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向我怪笑時,才突然想到我在他們眼中的身份的,所以盡管在我的心中,想將他活活扼死,可是我卻仍然直挺挺站著,一動不動。

“可惡的鮑伯爾,他不但望著我,笑著,還用他的手指,戮著我的胸口,道︰‘二十元一天,哈哈,很夠你享用一陣子的了!’我忍住了呼吸,一動也不動,他又轉身走了開去。

“這時候,船已漸漸靠岸了,鮑伯爾也轉過了身去,和那黑人道︰‘這一批,好像還很听指揮。’那黑人道︰‘是,鮑先生,經過施巫術之後,沒有會不听話的。’“‘他們絕不會有甚麼額外的要求,只知道听從命令,拼命地工作。’鮑伯爾又道︰‘他們看來,真的像是死人一樣!’那黑人神秘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我听到這里,張口要發問,但是丁納醫生卻揚起手來,止住了我,他道︰“是的,從鮑伯爾的那句話中,我才知道原來在我身邊的那些人,並不是死人,他們只不過看來像死人而已。”

我忍住了沒有再出聲,因為丁納醫生已經將我想問的話先講出來了。

丁納先生繼續道︰“船靠了岸之後,那黑人不斷地揮動著鞭子,那些看來像是死人一樣的人,顯然全是听從那根鞭子的‘噓噓’聲而行動的,他們一個接一個,走向岸上,輪到我的時候,我也那樣,那黑人和鮑伯爾,跟在我的後面。

“那個島的面積不大,島上幾乎全種著甘蔗,一路向前走去,我看到甘蔗田里,有很多人正在收割,那些人的動作,完全像是機器一樣,也有幾個黑人在揮動著鞭子,我也注意到,那些在工作的人,完全是和死人一樣的人,而揮動鞭子的黑人,胸前都有著一個十分古怪圖案的刺青,他們全是巫都教的教徒。”

听到此處,我忍不住問道︰“那麼,鮑伯爾究竟扮演著甚麼角色呢?”

丁納瞪我一眼,像是在怪我打斷了他的話頭,但是他還是回答了我,他道︰“後來我才知道,鮑伯爾早已加入了巫都教,而且,在教中的地位很高,他負責推銷巫都教屬下農田的產品,那些產品,除了甘蔗之外,還有大量的毒品。”

我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這實在是駭人听聞的一件事情。

像鮑伯爾那樣的名人,他竟早在求學時期,已然是一個不法份子。

雖然丁納醫生的指責,是如此之駭人听聞,但是我卻並不懷疑這種指責是不真實的,像一個有著如此可怕經歷的人,他何必要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再發出那樣的指責,唯一的可能是,那是真實的。



兩張照片拍攝的時間,一定相隔很近,因為那阿拉伯女郎,仍然保持著回頭望來的那個姿勢,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得任何男人看到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呆上一呆,然後在心中暗嘆一聲:好美!
她在微笑著,笑得很甜,她的長發,有幾絲飄拂在她的臉上,那使得她看來更加嫵媚。



那兩個女郎,將我帶進了這個山洞之後,就退了出去,於是,山洞中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站著,大約只等了半分鐘,就看到大石之後的黃幔掀動,那女郎走了出來。
她為了接見我,顯然曾盛裝過,她的頭上,帶著一團像是皇冠一樣的裝飾物,上面鑲著一團灼灼生光的紅寶石,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當她從幔後走出來之後,她略停了一停,然後才繼續向前走來,來到了那塊大石之前,不再走向前。
當她站定之後,她向我笑了笑,然後道:“你的傷痊癒了,我很高興!”
她講的是英語,雖然聽來很生硬,但是發音倒很純正,尤其是她的聲音如此可愛,使人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自然之處。
我沒有出聲,她又笑了一下:“我從來也未曾離開過沙漠,是彭都教我說英語的,我說得還好麼?”
我點頭道:“說得很好。”
她一手扶著那塊大石,仍然直視著我:“我倒想你教我說中國話。”
我緩緩地道:“中國話不是三兩天學得懂的,我的傷已好了,現在,我想離開這裡!”
她仍然望著我,過了一會,才道:“是的,我知道你有很多朋友,在雅里綠洲等你回去,你的妻子也在那裡,她很可愛。”
我不禁詫異起來:“你見過她?”
“自然。”她又笑了起來,這一次,在她的笑容之中,有著自傲,“在沙漠中,我是神出鬼沒的,沒有人認得我。”
她繼續說:“我到過雅里綠洲幾次,甚至和你的妻子談過幾次話,看來,她也很著急,希望你能夠去和她見面。”
我點頭道:“這也正是我急於離去的原因。”
她略為低下頭一會,才道:“我看,你只怕不能回去,你……也要成為……我們之間的一員。”
她在講那句話的時候,不但吞吞吐吐,而且神情也似乎很異特。
但是我一聽得她說我不能回去,就直跳了起來,也根本不及去研究她講話吞吐,神情異特,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大聲叫道:“你說什麼?不准我回去?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可以隨便扣留一個人?”
她的神情,這時倒很平靜,她說:“我是可羅娜公主,我的上代,世代統治著珊黛沙漠,到如今,我仍是沙漠的無形的主人!”
我冷笑著:“我一定要離開,不理會你準與不准,我要離開!”
在她美麗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種十分冷峻的神色來,她道:“在我的統治下,有兩百多名第一流的刀手。”
我道:“你是在恐嚇我?”
她搖著頭:“不,只是提醒你!”
我冷笑著:“照你和你們全族所犯下的罪行來看,你們全族該在監獄中渡過餘生,好了,我不和你多說,我要走了!”
她的神情更冷峻:“你不能走!”
我大聲道:“你準備怎樣?”
可羅娜公主接下來所講的話,實在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她先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也神秘莫測,叫人也想不到她是為了什麼而笑的。
然後她道:“婚禮在明晚舉行,一切都已經按照傳統準備好了。”
我呆了一呆,覺得很不耐煩,我只是啞口問道:“什麼人的婚禮?”
可羅娜公主道:“我!”
她在講了一個“我”字之後,又笑了一笑,然後才道:“和你!”
她那一句話只有三個字,而那三個字,又是分成兩截來說的,是以我在一聽之下,還不能將她的語意,在腦中連成一個完整的意念。
可是,那隻是極短時間內的事,當我將她所說的那三個字,連接起來時,就變成了“我和你”,而她剛才所提及的,卻是一件婚事!
我和她!
我在那剎間,只覺得手心在冒著汗,心在怦怦跳著,我立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這決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了,她是很認真的!
我只呆了極短的時間,就失聲叫了起來:“你在開玩笑,我和你?結婚?你在開玩笑?”
可羅娜公主笑著,我不得不承認,那便是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之下,她仍然笑得很溫柔、很美麗。
我又大聲道:“別笑,這是不可能的事!”
可羅娜仍然笑著:“但是我必需有一個丈夫,我的丈夫必需比我有更高的刀法造詣,只有你是,我再說一遍,我們的婚禮,明晚舉行!”
我握緊了拳頭:“不會有什麼婚禮!”
可羅娜望著我:“你想怎樣?”
我立時道:“離開這裡!”
可羅娜的面色,倏地一沉,溫柔的笑容,在她的臉上消失,她看來仍然非常美麗,但是卻美麗得令人心寒,尤其是她的一雙眼睛,簡直冷酷得像是石頭雕成的一樣。
那醫生曾經說可羅娜是一個嗜血的狂人,這時,就算我對於這一個加在可羅娜身上的形容詞,仍然有所懷疑的話,那種懷疑,也已減少到最少程度了!
她用石頭一樣的眼睛,望了我好一會,才道:“你可以離去。”
我忙道:“好,那就再見了!”
可羅娜發出了一下冷笑:“當然不是就那樣離去,你要被帶到沙漠的中心,由我來砍去你的兩雙手,如果你還能夠在沙漠中支持著,走上三日三夜,那麼你自然可以獲救!”
在那剎間,我只覺得我自己的身子,在劇烈地發著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世界上決沒有一個人可以在雙手被人砍斷之後,再支持著在沙漠中行走三日三夜!
一個人,如果在沙漠的中心,被砍斷了雙手,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在沙漠之中,流乾他體內的每一滴血,然後死去!
在我的身子劇烈發著抖的時候,可羅娜又冷冷地道:“你自己考慮吧!”
我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心內在急促地轉著念,別說我早已有了妻子,就算沒有,我也決不能在那樣的情形下,答應和她結婚。
別說是我,就算是在看了她的照片之後,對她如此著迷的江文濤,只怕在知道了他心目中愛戀的人,原來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他也不會答應的!
我想了不到十秒鐘,便壓抑著心頭的怒火,盡量使我的聲音平靜,我道:“通常,結婚是被認作人生的大事,我要考慮一下。”
可羅娜仍然冷冷地道:“和我結婚而仍然需要考慮的話,對我是一種侮辱,侮辱領袖,是要受挖雙目的懲罰的,你願意接受懲罰麼?”
我實在忍無可忍了。
我厲聲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他媽的,你是強盜頭子,一個該上絞刑架的嗜血的犯人,我應該一刀砍死你!”
可羅娜的雙眼之中,流出一種異樣冷酷的神色來,她並沒有回罵我,甚至可以說,她沒有發怒,但是她那種冷酷的眼神,卻也令得我無法再罵下去。
我喘著氣,可羅娜又望了我半晌,才冷冷地道:“你可以回去了,婚禮在明晚舉行!”
她說著,拍了兩下手,立時有兩個女人走了進來,在那一剎間,我只想到一點,如果我可以製服可羅娜的話,那麼我就可以結束這一出鬧劇,離開這裡了!
所以,當那兩個女人向我走來之際,我突然一個箭步,向前跳了出去,可羅娜本就離我很近,我一向前跳去,便已到了她的面前,我也立時伸出手來。
我想先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背反扭過來,那麼,我立時可以挾制著她離開這裡的。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可羅娜的身子,突然向後縮了一縮。
接著,在我的眼前,便閃過了一道奪目的光芒,我伸出去的手立即僵住了!
那一道刀光,一閃即過,可羅娜手中的彎刀,已然架在我的手腕之上,刀鋒貼在我的皮膚,以這柄彎刀的鋒利程度而言,她剛才揮出那一刀時,只要略為加多一點力道,那麼我的手,一定已被從腕骨切斷!
而她竟將力道算得那麼準,剛好在刀鋒貼到我的手腕時收了刀,她真不愧是第一號刀手!
這時,我不知道是收回手來好,還是不收回手來好,我只是僵立著,而可羅娜也並不收回刀去,她仍然只是那樣瞪著我。
那場面實在令人難堪之極,我的背脊在直冒冷汗,可羅娜冷笑著:“你別妄想可以在我的身上,占到什麼便宜!”
我緩緩吸著氣,可羅娜突然揚起頭來,對那兩個阿拉伯女人道:“你們過來!”
那兩個女人,在突然之間,面色大變,我不知道何以她們在那一剎間,會現出如此害怕的神情,那兩個女人不過略慢了一慢,而可羅娜的聲音,已經變得尖銳得多,喝道:“快過來!”
那兩個女人,一步一步,向前走來,當她們來到近前的時候,她們的臉色白得像石膏!
可羅娜冷冷地道:“你們剛才看到了什麼?”
那兩個女人,像是早已知道可羅娜會有此一問一樣,忙不迭道:“沒有什麼,什麼也沒有看到!”
可羅娜笑了起來:“你們又不是瞎子,怎會什麼也沒有看到?”
那兩個女人發起抖來,可羅娜道:“只有瞎子,才什麼也看不到,也只有瞎子,人家才會相信她什麼也看不到,是不是?”
那兩個阿拉伯女人口唇發著顫:“是!”
直到那兩個阿拉伯女人口中說出“是”字來之際,我仍然想不到會有什麼事發生。可羅娜手中鋒利的彎刀,仍然擱在我的手腕上,而在我的心目中,只想到一陣陣的厭惡,厭惡到了難以形容。
就在那兩個女人,講出了一下“是”字之後,可羅娜立時道:“好!”
隨著那一個好字,可羅娜突然揮動手臂,她出刀實在太快了,以致在剎那間,我只看到了刀光一閃,我聽到那兩個女人的一下慘叫聲。
我連忙向那兩個女人看去,而當我看到那兩個女人面上的情形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兩個女人臉上,自左眼角起,到右眼角止,都被刀尖劃過,血在疾湧而出;自她們發抖的面肉上淌下來,她們毫無疑問,已成了瞎子!
在那一剎間,我根本無法去思想何以可羅娜的刀法,竟精嫻到可以在一刀之間,在兩個人的臉上,造成那樣的傷痕,我只是感到無比地憤怒!
我相信我的臉,一定已變成了紫紅色,因為我感到血在向臉上湧,我發出了一聲大喝,而可羅娜手中的刀,也立時對準了我!
她對我發出一種異樣冷酷的笑容,接著,便大聲叫了幾下。在一有腳步聲傳過來時,她便收起了刀,四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奔進來,可羅娜揮著手,吩咐著他們,那兩個女人被其中的兩個帶了出去,另外兩個來到了我的身邊,一左一右站定。
可羅娜仍然瞪著我:“記得,我們的婚禮,在明晚舉行!”
她一說完,就轉過身去,我想踏向前去,但是那兩個壯漢,一邊一個,已經挾住了我的手臂,那兩個人的氣力十分大,我簡直是被他們挾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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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5月 10, 2010

背叛

在我每一趟旅程中,其中一樣必定會得到的收穫就是閱讀最少一本書。這一趟外出了那麼多天,閱讀了不少書。衛斯理的《背叛》就是其中一本。

背叛》講述了兩位鐵生的故事,二人不可分割猶如一體,故事中的「背叛」行為、第三位「隱形」主角,吸引衛斯理與白素極力追查箇中因由,然推理能力極佳的衛斯理與白素,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方鐵生為什麼背叛方鐵生?

這本小說中有很多形容漂亮女孩的字句,非常值得我研究與學習。

《背叛》是衛斯理系列第六十五本書,我手上的是發行於二零零六年一月的第十五版。



被背叛是極痛苦的事。
可是如果想一想,背叛者總有他的理由,也就有機會像甘鐵生一樣,痛苦會消失無踪。
真會嗎?
騙你的,因為我試過了,沒有用。
有一點,倒很容易明白:不要對人太好,或不需對人太好,或不必對人太好,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別人心中怎麼想!



我們知道她確切的抵達日期,所以準時在機場接她,我們沒有見過她,但當她一出現,我們就可以肯定,那就是她。
她推著行李車出來,個子很高,走路的姿勢也很挺,穿著傳統的旗袍,套了一件粟鼠皮中等長度的大衣,平底鞋,看走來六十歲左右(實際年齡不止) ,略施脂粉,臉上雖然已有不少皺紋,但是仍然不減清秀,神態十分雍容大方,尤其是那一又同和她的眼神相接觸,都會被她又眼之中,那種水靈靈的神采,弄得有點心神繚亂。
若是把她臉上其餘部分都遮起來,只露出這一又眼睛,那麼,這以有著動人眼神的眼睛,會今很多人著迷,而且它們看起來是那麼年輕。
她看來高貴恬雅,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在人人都匆匆忙忙的機場之中,她也不急不徐,不失她的風度。
一看到了她,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知道對她的第一印象,十分佳妙。



她準備講話了,因為她的口唇開始顫動,她的口唇很薄,口形很好看,在年輕的時候,不消說,一定極其動人。



白素有極美麗的眼睛,而更動人的是她眼中流露的那種溫柔之極的眼光,這種光采,使人在任何煩躁不安的情緒下,都會感到無比的寧貼。



直到這時,方鐵生向他望去,他才微笑著,用十分平靜的聲調說:“小兄弟,你好!”

甘鐵生這句話一出口,除了嚮導和他自己以外,人人都震動了一下,方鐵生的震動更甚,雙手陡然握成了拳,握得粗大的指節,格格直響!

(幾十年前,甘鐵生初見方鐵生時第一句話是:“小兄弟,你過來!”)
(從那句話開始,他們認識,開始了方鐵生生命的改變,也形成了今日的局面。現在,甘鐵生又叫了一聲“小兄弟”,可是方鐵生為什麼那麼激動?)

方鐵生揮著拳頭,虎虎風生,他大叫起來,聲音在宏亮之中,帶著一股莫名的悲憤,他在叫:“問!只管問,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找到我,一定會問我……為什麼!”

他在說到最後“為什麼”三個字之際,聲音變得嘶啞,聽來像是他的心肺都被撕裂了一樣。

他是一個背叛者,在經過了那麼多年之後,見到了當年的受害人,竟然看來沒有半點慚愧悔恨,反倒一副理直氣壯,這種神情,看得我和白素,都為之驚駭不已,我們緊握著手,我自然而然考慮著如果萬一出現需要武力廝拚的場面時,如何對付這個煞神一樣的大漢!

甘鐵生先開口,他聲音平靜:“我沒準備這樣問你,可是她還想問。”

君花立時接了上去,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把那麼多年來積壓在胸中的怒意、恨意、不明和懷疑,都一起在這三字中,吐了出來:“為什麼?”

那真是聽得人心頭大震,石破天驚的一問!

如果說君花的那一問,是九天之上,直擊下來的一個霹靂焦雷,那麼,方鐵生的回答,簡直就是地面上萬千座火山,同時爆發,噴射出無數足以摧毀一切的岩漿!

方鐵生一開始回答,場面有些亂,方鐵生簡直不能自製,無法住口,其間我、君花、白素都曾搶著大聲又問了一些問題,只有甘鐵生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象是完全不關他的事一樣。

正由於場面紊亂,所以我用比較特殊的方法來記述當時的情形,在以下的一大段之中,除了括弧之中的文字之外,全是方鐵生爆發出來的話,方式雖然特別一點,但還是很容易看得懂的。



看完了這本小說以後,才發現除非對方真的希望你對他好,否則無論你怎樣為他都是枉然的。搞不好甚至會惹來對方的反感、厭惡。看到這裡除了傷感,還有就是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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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4月 18, 2010

異寶

我知道我很久沒有在這裡介紹書了,說實在近來看書的時間大量減少了,所以看書的速度慢很多了。

今天我要介紹的是《異寶》。《異寶》是一本以秦始皇陵墓為主題的小說,一切以齊白從秦始皇陵墓盜出一顆金屬物體開始。

《異寶》是衛斯理系列第五十七本書,我手上的是發行於二零零五年八月的第十二版。

我覺得整本書最值得欣賞的是以下這一段:



他變得和我們一樣大小之後,又道:“如果我們現在見你們的最高領袖,讓他向我們提一個要求,當然不會是要求我們替他建造一個地方,可以讓他死後把屍體放進去,真是可笑,死了之後要找一個他夢想的地方把屍體放進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有點苦澀:“或許一樣會,兩千多年,地球上人類的思想方法,其實並沒有進步多少,權力一樣令人腐化,各種行為,本質上也沒有多大的改變;人性還是一樣。”

那巨人(他已不再巨大,但還是這樣稱呼他比較好)唔唔地應著:“生物的本能,要改變不容易,非常不容易,接近沒有可能。”

陳長青直到達時,才叫了起來:“天!別討論這種問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巨人的神情相當溫和:“其實很簡單,我們經過你們居住的行星,當然是在很遠的地方經過、無意之間,通過儀器,看到了有類似指示降落的建築,於是,我們就決定降落來看一下。”

我們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禁呻吟了一聲:萬里長城:

那巨人接下來,又笑了幾聲,他的笑聲和語調,有著可以感覺得出來的輕鬆,那真使我慚愧得日出冷汗。他道:“我們以為,可以和水準極高的一種生物打交道,誰知道降落之後,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那個看來像是指標一樣的建築,原來是為了自相殘殺而建造,真不可想像。”

陳長青和齊白兩人,張口結舌,我想急急為地球人分辯幾句,說那是為了防止非方的蠻族侵入而建造的,野蠻人的侵入,會殘殺文明人。可是我張大了口,卻沒有說出來,因為我立時想到:難道只是野蠻人殘殺文明人?文明人還不是一祥殘殺野蠻人?甚至,文明人和和文明人之間,還不是一樣在自相殘殺?

想要為地球人自相殘殺的行為辨護,實在太困難,至少,在這樣的題目之前,我說不出一句辨護的話來。地球人可以為千百種理由而自相殘殺,為了糧食,為了女人,為了權力,為了宗教,為了主義……原因有大有小,殘殺的規模有大有小,自相殘殺的行為,在自有人類歷史記載以下,從未停止過!

所以,別笑齊白和陳長育,我張了口想說而一句也說不上來,還不是一樣的張口結舌!

那巨人並未註意我們的反應,繼續道:“我們逗留在地球上的時間並不長,但也對地球上的生物自相殘殺現象,感到了相當的興越,所以研究了一下,發現有好幾種生物,有自相殘殺的天性,一種是人,還有—種是體型比人小得多的,你們稱之為螞蟻的生物——”

他講到這裡,我們三個人,一起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在這個外星人看來,人和蟻。竟是一樣的!他的心目中,只是“地球上的生物”!

我努力清了清喉嚨:“人和蟻,總有點……不同吧!”

那巨人道:“當然不同,你們有相當完善的思想系統,會進步,現在,你們之間的自相殘殺現象,一定已經不再存在了吧?”

一聽得他這樣問,我不禁低下了頭,心中真是難過到了極點!

那巨人一點惡意也沒有,甚至不是立心譏諷,他知道人有相當完善的思想系統,以為經歷了兩千多年,人類的自相殘殺行為,早已停止了!

可是事實上怎麼樣呢?非但沒有停止,而且變本加厲,比起兩幹多年之前來,花樣翻新,作為地球人,無法在巨人面前,抬得起頭來。

那巨人得不到我的回答,呆了片刻,才道;“啊啊,我明白了,我知道……”

他看來;像是在找話安慰我:“我說過,要改變生物的天性……非常不容易……接近不可能。其實,你們完善的思想系統,應該可以改善,可能是你們未曾努力去做。”

我知道他已經知道地球上的許多事,對他這種“安慰”,想起在地球上發生偽種種事,我只好嘆了一口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我才道:“有許許多多人在努力,上億上萬人的努力,卻總是敵不過幾百個人,幾十個人,甚至只是幾個人的破壞! ”

那巨人的神色十分嚴肅,大力搖著頭:“決不,幾個人絕敵不過幾萬人,幾個人可以驅使比他仍人數多幾萬倍的人,由於這些被驅使的人,本身有缺點,有著為了各種原因而甘願被驅使的人,本身有缺點,有著為了各種原因而甘願被驅使的一種天性,少數人能統治多數人,全然是由於多數人本身的弱點。”

我木然半響,無法作任何回答,看來,當年他們“有興趣”,“研究了一下”,已經把地球人的本性,作了十分透徹的剖析。

他繼續發表他對地球人的意見:“這種弱點,其實你們自己也對之有相當深刻的認識,稱之為'奴性'。”我無意義地作了一個手勢,想阻止他,請他不要再說下去。這樣赤裸裸地剖析地球人的天性,作為一個地球人,實在不怎樣想听。

可是那巨人卻不加理會,繼續道:“單是'奴性',那還不要緊,只不過是向強大的力量屈服。可是人在自甘為奴的同時,又想去奴役別人,一方面向強大的表示奴性,另一方面,又向弱的一面,表示奴役性,真是太複雜了,地球人。”

等他告了一段落,我們三人才一起鬆了一口氣,幾乎像是哀求,齊聲道:“請……說說你自己。”

那巨人了解似地笑了一下(這又使我冒冷汗):“我們在長期的星際飛行之中,如剛才所說,偶然地由於一個誤會,來到地球,停留了一下就走了。”

我道:“不是那麼簡單吧。”

巨人笑了起來:“自然,也做了些事,研究了……一些地球生物,作為一個大領袖——在我們那裡,應該是智慧的最高代表,可是地球上的皇帝,卻愚蠢得難以想像,他要求長生不死,又要求所有的人,都根據他的意志行事——不過;這個人有著比常人強的腦能量,倒是真的——”

他講到這裡,向我望了一眼,我忙道:“我決不會有那種蠢想法。”

巨人點了點頭:“他的那些要求,愚蠢到了我們完全無法想像,最後,他提出了要為他的屍體找一個安放地方的要求,雖然可笑,但總比別的要求好一點,我們就答應了,替他建造了這樣一個他所要求的一萬年之內不會有比這更偉大的建築。”

齊白喃喃地道:“和我設想的完全一樣。”

我問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上來了,我指著他,又指了指地下:“你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下面的一切設備,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巨人道:“哦,下面。是整個……這種放死人的地方叫……”

我接上去:“叫陵墓。”

那巨人道:“對,是整個陵墓的中樞,各個通道的關閉開啟,等等,全可以通過這個控制台來操作,自然;你們也明白,啟動的能量,是人的腦能量,那時,地球人對自己的腦能力,根本一無所知,現在——”

他說到這裡,本來顯然要問“現在一定不同了”的,可是他卻沒有問,只是呆了一呆;隨即神情歉然:“對不起。”

我苦笑道:“是的,現在,地球人對自己的腦能量,仍然一無所知。”

那巨人笑道:“對,我甚至無法向你解釋腦能量和地球本身磁場,蘊藏著的無窮無盡磁能之間的關係……總之,那下面是一個控制室、但當時人由於無知,也不懂那是什麼,所以一點也不重視——”

他向齊白望去,他不知通過了什麼方法,可以在一剎那間,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事,當他望了齊白一眼之後:“你弄了一個小孔,真不容易。”

齊白囁嚅著,不知說什麼才好。陳長青道:“那麼,你現在……真正的你在什麼地方?”

那巨人道:“在星際航道上,我們還在繼續飛行,只不過忽然接到了訊號,所以才和體們見面的,這種設備,地球人也有了,自然,距離不能那麼遠,而且也還不是立體的。”

齊白忽然道:“你是說,我們隨時可以和你見面,交談?”

那巨人搖頭:“不,只是一次,那是我們臨走的時候的許諾。皇帝要我們留下來別走,當然不可能;他要我們留下來,無非是為了想借助我們的力量來幫他完成那些愚蠢的'偉業',我們經不起他的懇求,就答應他,給—次看來像真的現身的機會給他,也告訴他發訊號給我們的方法,不過他顯然未曾使用過,倒是在地球時間那麼多年之後,你們偶然地找到了這個方法。”

我們三個人一起深深吸著氣,那巨人指著下面:“其實。你們可以把下面的設備弄出來,對你們的知識增長,大有好處。”

我們三人又一起嘆息著,格著頭,並不出聲:可見的將來,無此可能,

齊白緊張地道:“那……異寶,只能用來……和你聯絡一次?”

巨人道:“是,之後,效用消失,甚至連磁性也不能再存在,不過一一”他忽然笑了起來:“你自然可以把它弄上來,做一個……一個……”

齊白喃喃地道:“鑰匙扣。”

巨人道:“鑰匙扣?這東西對我們很陌生,鑰匙,餵,用來打開鎖,鎖,用來保護一些東西,不被他人偷或搶走,餵,偷或搶,多麼奇怪的行為,所以,鑰匙扣,我不很了解。”

我不禁黯然,鑰匙扣,多麼普通的一個物件,可是這東西聯繫著地球人的思想行為,如果地球人的行為,沒有偷或搶,沒有對他人的侵犯,那麼,地球上當然不會有鎖和鑰匙這樣的東西!

陳長青急急地道:“一次……也不要緊,你……你能和更多的人見見?”

那巨人道:“只怕不行,下面接收裝置的能量,已經快用完,對。還有十秒鐘,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十秒鐘,我們想知的事,十天十夜也問不完,可是該死的十秒鐘,就這樣過去了,陡然之間,眼前一黑,等到視力恢復正常,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濃霧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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