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8月 16, 2011

冰點 內容轉載 一

這本《冰點》是我近期來介紹給我老婆的一本小說。

三浦綾子在1963年,首部長篇小說《冰點》打敗眾多成名作家,勇奪獎金高達一千萬日圓的日本朝日新聞長篇小說獎;1964年底,《冰點》在朝日新聞連載近一年,期間風靡全日本男女老少,引起讀者搶讀、討論和共鳴,出版至今創下超過五百萬冊的驚人成績,數度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和舞台劇。

現在我們就來看看《冰點》的魅力何在?



敵人

天上沒有一絲風。積亂雲映著陽光高掛在東邊天空,看來就像貼在天上似的一動也不動;白松林矮小而濃密的樹影輪廓清晰投射在地面,黑漆漆的陰影像有生命似地,不斷吞吐震懾人心的氣息。

這是位於旭川市郊神樂町的松林,辻口醫院院長的私宅悄無聲息地座落在松林旁,附近只有零星幾戶人家。

遠處傳來「五段雷」煙火一連五發的爆破聲。此刻是昭和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一日的正午時分,附近正在舉行夏祭。

辻口家客廳裡,辻口啟造的妻子夏枝和辻口醫院眼科醫生村井靖夫相對而坐,兩人從剛才起都沒說話。天氣十分炎熱,坐在椅子上什麼都沒做,全身卻不住地冒汗。

突然,村井一聲不吭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門邊,抓住門把。

門把發出「卡噠」一聲。經過剛才漫長的靜默,這聲音聽在夏枝耳裡特別刺耳。

夏枝不由自主抬起眼皮,長睫毛的陰影落在晶豔的眸子上,高聳的鼻樑顯得氣質高雅,而那張屬於北國女性的面孔,肌膚細膩雪白,襯托在深藍色浴衣下,更顯美麗。

(他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說話……)

夏枝在心裡嘀咕著,抬頭仰望村井穿著白西裝的修長背影,一絲微笑在她臉上浮現。那兩片端整的唇瓣笑起來時,意外地相當性感。然而那份性感,並不只是出於她二十六歲的青春年華。

夏枝從剛才就察覺村井有話想說,不禁面露期待。她意識到自己的心情,腦中卻想起出門在外的丈夫那雙溫柔又帶點神經質的眼睛。

這件事得從今年二月說起。一天,夏枝清理暖爐時,一粒灰燼不慎飛進眼裡,她便到醫院請村井診治。從那時起,村井就無法將夏枝的身影從心底揮去。

當然,在這之前,村井早已認識貴為院長夫人的夏枝。然而夏枝實在太美了,美得令他不敢正視,就連對夏枝發生興趣的念頭也令他害怕。

而現在,夏枝卻成了村井的患者。他夾出黏在角膜上的細小碳粒,幫夏枝戴上眼罩。治療完畢,村井感到一種從未經驗過的奇妙欣喜。

「兇手就是它呢。」
村井指著鑷子尖端的碳粒給夏枝看。

「看不見耶,太小了。」
躺在手術台上的夏枝單手撐起身子,微傾著頭對村井微笑。

「這樣就看得到了吧?」
村井擦拭鑷子似地把碳粒移到一張白紙,兩人不約而同注視著那粒灰燼。村井發現自己和夏枝近得面頰幾乎相碰。

「哎呀,這麼小呀?這麼痛,我還以為是多大一塊灰塵呢。」
戴上眼罩的夏枝只剩一隻眼可以視物,很難辨別物體的遠近,只見她凝神緊盯那顆碳粒,和村井緊鄰的時間稍嫌長了一些。

那天之後的半個月裡,夏枝定期到醫院複診。她的眼睛恢復得很好,很快就不需再治療,但村井仍瞞著她繼續為她洗眼。

「我已經好了吧?」
一天,夏枝問村井。



「還得在暗房仔細檢查一次。」
 村井的聲音有些沙啞,露出哀求的眼神。

暗房很狹小,相對而坐的兩人膝蓋碰到一塊兒。其實夏枝根本不需再做檢查,但村井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進行診察。

檢查結束後,村井直勾勾凝視夏枝。看到他如此認真的眼神,夏枝有些心慌,心頭一緊。但奇妙的是,也令她愉快,不過她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謝謝。」
夏枝起身時,村井竟抓住她的手說:
「不要走!」

夏枝覺得村井這種孩子氣的舉動很可愛,但她莊重地垂下眼皮,輕輕地制止村井的手,走出暗房。

在那以後,村井經常到辻口家拜訪,但很少和辻口家兩個年幼的小孩阿徹和琉璃子講話。

「村井先生好像不喜歡小孩啊。」
一次,夏枝問村井。那時啟造正好有事離席。
「也不是不喜歡……」
村井譏諷地撇嘴說道,臉上的表情冷淡而虛無。
「我只是不喜歡夫人的小孩。不,應該說,我甚至想詛咒夫人的小孩。」
「啊唷,什麼詛咒……說這種話……」
「我真不願夫人生小孩!」
知道村井對自己的愛慕之情竟如此熾熱,夏枝心裡非常感動。

此刻,夏枝望著村井站在門前的背影,又想起一個月前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遠處再度傳來一陣夏祭的「五段雷」煙火爆炸聲。

村井抓著門把,轉過頭來,寬闊的額頭上掛著汗珠,稍嫌單薄的嘴唇欲言又止地顫動著。

夏枝等著他開口說話。
自己身為有夫之婦,竟對村井的告白有所期待,然而,夏枝並不願去思考這行為代表的意義。

「您為什麼為我說媒?」
村井激動地說,語氣像在責問夏枝似的。漫長的沉默被打斷了,夏枝感到一陣暈眩,不由得把身子靠向一旁的立式鋼琴。

「夫人!」
村井向前一步,迫近似地擋在夏枝面前。
「夫人!您真是個殘酷的人。」
「殘酷?」
「是啊。太殘酷了!您不是才說要替我介紹對象?我一直以為您心裡很清楚呢。您應該早就了解我的心意吧,而您竟然……」

說著,村井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照片裡的女人,就是夏枝向他說媒的對象。女人站在一棵相思樹下,笑得那麼天真無邪,笑聲彷彿迴蕩在耳畔。

村井把視線重新轉向夏枝。他那雙黑眼珠對男人來說,實在有點美得過分。但同樣一雙眸子不時卻又充滿了虛無的陰暗。或許,就是那陰暗當中的什麼吸引著夏枝吧。

此刻,村井正用那雙陰暗的眸子凝視著夏枝。她連忙垂下眼皮,否則自己可能就要倒向村井的懷裡。

夏枝心裡明白,像今天這種當面挑明的日子遲早會來。
老實說,今天向他提起相親的事,或許並不是真的想勸他結婚,而是想確認他的心意。
夏枝白嫩的雙手合十,祈禱似地舉到胸前,看上去妖嬈美豔。

「夏枝夫人!」
村井向背靠白石灰牆的夏枝走近一步,兩手放在她肩上。手心的溫熱,透過浴衣傳到夏枝身上。
「不要這樣!我要生氣了……我……」
村井彎下身子,逼近夏枝。
「村井醫生,請不要忘記我是辻口的太太。」夏枝臉色鐵青地說。
「夏枝夫人,如果能忘了妳……我也想忘!就是因為忘不掉,我才如此痛苦啊,不是嗎?」

說著,村井大力搖晃夏枝的肩頭。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接著,房門打開了。

琉璃子搖搖擺擺地走進來,她穿著粉紅洋裝,外面罩了一件白圍兜。
村井連忙退到夏枝兩三步之外的位置。
「媽媽,怎麼了?」
三歲的琉璃子似乎從兩個大人的態度感覺出不尋常的氣氛。她兩眼睜得圓圓的,瞪著村井說:「你要是欺負我媽,我要告訴爸爸!」
說著,琉璃子張開兩隻小手臂,像要保護母親似地跑到夏枝身邊。
村井和夏枝不約而同看向對方。
「沒有啦。琉璃子,媽媽和醫生叔叔有重要的事要談,妳好乖,到外面去玩吧。」
夏枝微彎著腰,抓住琉璃子的小手搖晃著說。
「不要!琉璃子討厭村井醫生!」
琉璃子抬頭直視著村井說,視線裡充滿了孩子特有的肆無忌憚。村井不禁紅了臉,轉眼看著夏枝。
「琉璃子!不可以說這種話!不是跟妳說了嗎?村井醫生和媽媽有重要的事要談。妳好乖,到良子家玩吧。」
夏枝的臉比村井更紅,她伸出手摸摸琉璃子的腦袋。
夏枝知道,如果要拒絕村井的愛意,此時應該把琉璃子抱在自己膝頭,可是,她實在沒辦法這麼做。
「我討厭醫生!也討厭媽媽!都沒人要和琉璃子一起玩。」
琉璃子扭身奔出了客廳,圍兜的蝴蝶結惹人憐愛地在背上來回跳躍。
夏枝很想把琉璃子叫回來,但又想再跟村井獨處一會兒。最後,她輸給了自己心底的欲望。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跑過走廊,消失在後門,令人忍不住惦記。
「對不起,琉璃子失禮了……」
琉璃子的出現,頓時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不,小孩是誠實的,也敏感得令人害怕。」村井燃起一支菸說。
「你向來不喜歡我們家小孩吧。」
「也不能說不喜歡,只是阿徹和琉璃子都有點神經質,眼周浮腫,這些不都跟院長一模一樣?一想到他們是院長和夏枝夫人生的小孩,我真的無法忍受,甚至看到他們都覺得痛苦。」
村井把香菸扔進菸灰缸,兩手深深插進褲袋,熱情地凝視夏枝。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

夏枝率先轉開了視線。她一言不發在鋼琴前坐下,打開琴蓋,但並沒有彈琴,兩手輕放在琴鍵上說道:
「請您回去吧。」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丈夫、女傭次子和琉璃子都不在家,她有預感獨處的兩人間即將發生某件事,而她的身體也正在期待那件事。夏枝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怕。
聽到她的話,村井臉上浮起微笑,走到坐在鋼琴前的夏枝身後。
「夏枝。」
村井從夏枝身後壓住她雪白的雙手,鋼琴發出一聲巨響。
夏枝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村井的嘴唇正好掠過她的面頰。
「不行!」
不過這句話和她心裡所想的恰恰相反。村井無言地環抱她的肩頭。
「不行!」
她避開村井的嘴唇,把下巴緊緊縮進自己的衣領。若不避開他的嘴唇,她實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不行!」
村井試著托起夏枝的面頰,但她第三次拒絕了他。這次村井轉而彎下身子,試圖親吻她的面頰,但夏枝堅決地扭著身子躲開,村井的嘴唇只在她的臉頰輕輕掠過。
「我懂了。妳就這麼討厭我啊?」
夏枝的拒絕令村井惱羞成怒,下一秒,他用力拉開房門奔向玄關。
夏枝茫然地站起身來。
(我不是討厭你。)
夏枝的拒絕是調情,也是一種遊戲。不知從何時起,夏枝已在期待他的下一步,但二十八歲的村井卻無法理解她的心情。
夏枝沒有到大門送村井,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留住他。
她的手擱在剛才被他的唇觸碰過的面頰,覺得那裡的肌膚就像寶石般珍貴,心中有種甜蜜的悸動。結婚六年以來,第一次被丈夫以外的男人親吻,夏枝胸中頓時千頭萬緒。

她重新在鋼琴前坐下,雪白的手指在琴鍵上來回飛馳。她彈的是蕭邦的《即興幻想曲》,激烈的情感源源流洩而出,有著長睫毛的雙眼緊閉,像醉了似地急切運指,無法停歇。

而在這一刻,年幼的琉璃子碰上的遭遇,夏枝自然無從想像。

猛然,琴弦伴隨著尖聲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她心頭掠過。
而她還來不及平復心情……

「彈得這麼起勁啊,居然把琴弦彈斷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丈夫啟造站在她的身後。啟造臉上像平日一樣展露溫柔的笑容。
「哎呀,你是今天回來嗎?」
夏枝頓時手足無措,沒想到原定明天回來的啟造竟突然現身。她面帶紅暈站起身,模樣萬分嫵媚。看在啟造眼裡,以為她是因為丈夫突然歸來正又驚又喜。
「你這人好討厭,站在那兒也不講話。」
夏枝伸出雪白豐潤的雙臂勾住啟造的脖子,並把臉頰埋在丈夫的胸膛。
她不想讓丈夫看到自己的臉,一秒之前她的心裡還想著村井靖夫,臉上的紅暈正是因他而起。
同時,啟造也察覺妻子的舉止有異。結婚以來,夏枝從不曾像這樣主動勾住啟造的脖子。
「妳這麼抱著好熱喲。」
嘴上雖然這麼說,啟造也回應地攬著夏枝的背脊。
啟造是個學者型的男人,雖然有點神經質,卻沒有吹毛求疵的壞毛病。平日穩重溫柔,是個值得信賴的丈夫。
夏枝把臉埋在丈夫胸前,心中逐漸恢復平靜。剛才對村井生出的那種異常昂揚的情感,簡直彷彿做夢一般。
(還是辻口好。)
夏枝想,她是深愛啟造的。不論做為醫生或丈夫,啟造都值得尊敬,她對丈夫沒有任何不滿。
(但和村井獨處為什麼又讓我如此愉快呢?)
夏枝覺得難以理解。雖然此刻覺得丈夫好,但下次再和村井碰面,自己又會怎麼想呢?她對自己沒有信心,覺得有股無法控制的力量正在血液裡奔流。
(你要是欺負我媽,我要告訴爸爸!)
剛才琉璃子說過的話突然在腦中閃現,夏枝不禁全身一顫。
「累了嗎?」
夏枝抬頭問丈夫,同時也在心底祈禱:琉璃子最好晚一點回來。
「嗯。」

啟造撫摸孩子的頭般輕撫夏枝的腦袋。那頭從未整燙過的秀髮豐厚亮麗,散發令人舒心的香氣。啟造下巴靠在夏枝頭上,無意識地瞥向桌面。
一道銳利的光芒從他眼中射出。桌上放著咖啡杯和菸灰缸,他用眼睛數了一下,有八支菸蒂。
啟造冷冰冰地鬆開擁抱妻子的手,令夏枝吃了一驚。
「琉璃子去哪了?阿徹和次子都不在家啊?」

說完,啟造嚴厲地瞪著桌面。看到他這表情,夏枝實在不敢把村井來訪的事告訴他。
「次子帶阿徹去看電影了,琉璃子不是就在附近玩嗎?」
「沒看到喔。」
啟造探究地望著妻子。夏枝竟連年幼的琉璃子都要支開,剛才在這間沒有第三人的房間裡,夏枝和留下這堆菸蒂的主人究竟做了什麼事?
啟造希望妻子能主動向他報告訪客的身分。他伸出一隻手放在琴鍵上。
多咪梭、多咪梭、多咪梭……手指重複彈奏著相同的琴鍵。
否則,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嚥!

另一方面,夏枝看到丈夫的臉色愈來愈陰沉,更不敢提起村井來訪的事了。
多咪梭、多咪梭、多咪梭……
鏘啷一聲巨響,啟造闔上琴蓋。夏枝剛好端起菸灰缸和咖啡杯準備撤走。

一瞬間,啟造和夏枝的目光交會,視線宛如在空中撞出「砰」地一聲。夏枝率先掉開目光,離開房間。啟造注視著夏枝離去,妻子對來客一個字也不肯透露,這件事讓他非常在意。
「有客人來過?」
他已經錯過若無其事提出這疑問的時機了。
「是村井?還是高木?」
他不在時會到家裡拜訪的,除了這兩人,應該不會有別人。

(略)

啟造焦躁地獨自胡亂猜想。
這時,女傭次子和阿徹童稚的說話聲從後門傳來。阿徹不知說了句什麼,然後發出響亮的笑聲。
(看完電影回來了吧?)
啟造想著,從客廳走向起居室。夏枝和次子似乎在廚房,只見阿徹一個人趴在起居室的沙發。
「爸,回來啦?我說啊,爸,我去當美國大兵吧。」
「為什麼呢?」
啟造在阿徹身邊坐下,心底則肯定地做出結論:今天的來客準是村井沒錯。
「因為,美國大兵好神勇啊,拿起機關槍噠噠噠……亂射一通,敵人就統統倒在地上死掉了。」
「喔,你去看了戰爭片啊?」
啟造露出厭惡的表情。
「敵人都死光了。不過啊,死了會怎麼樣呢?人死了還會動嗎?」
「人死了就不會動了。」
「爸給他們打針的話,還會動嗎?」
「不,不管打多少針都不會動了。也不會吃飯,不會說話了。」
「喔,那死掉真不好。不過敵人死掉是沒關係的。可是啊,敵人是什麼呢?爸!」
「敵人啊……真難解釋呢。」

啟造曾被派到中國北方當軍醫,前後大約只有三個月。後來他得了肋膜炎,就被送回國了。在戰地醫院任職的那段短暫時間裡,並不足以讓啟造體會戰爭的真實感。對啟造來說,當地的景色和女子的風情都充滿了異國情調,但他實在無法想像那片天空下的某處正在進行激戰。

啟造回到旭川,經歷了幾次艦載型戰機來襲,沒多久,戰爭就結束了。啟造從學生時代起就懷著反戰思想,從不曾視某個特定國家為敵國。現在被阿徹問到什麼是「敵人」,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了,敵人就是我們最需要好好相處的人。」
說完,啟造才想到五歲的阿徹不可能聽懂自己的解釋,不禁苦笑。
「那琉璃子是敵人嗎?」
阿徹問。因為大人總是教他,兄妹倆要好好相處。
「不是,琉璃子是阿徹的妹妹啊。敵人就是讓你痛恨的人,是會做壞事、會欺負別人的人。」
「喔,就是四郎嘛。四郎是敵人嗎?」
阿徹說出一個鄰近孩童的名字。
「真頭疼,這問題不好回答呢。四郎是朋友啊,不是敵人。」
啟造笑了起來。
「總之啊,就是和你關係不好的人。」
「關係不好的人,為什麼要和他好好相處?」
阿徹可愛地皺起眉頭,一臉認真,神情可愛。
「很久以前啊,有個偉大的人叫做耶穌,他教導我們要和敵人做朋友。」

啟造這時想起一句話:「愛你的敵人。」還在求學時,夏枝的父親津川教授曾說過:
「你們總是抱怨德語難學,診斷難學……,但要我說什麼最難,我覺得這世上,沒有比基督教說的『愛你的敵人』這句話更難了。世上大抵的事,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可是『愛自己的敵人』這件事,只靠努力是辦不到的。只靠努力的話……」

夏枝的父親不只擁有「內科之神」稱譽,也是一位品格值得景仰的長輩,當他滿臉悲戚地說出這段話的情景,在啟造腦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沒有留言: